【凌李】河开,雁来 (短 · 一发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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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新段子练个手



今天医院轮休,一直以来规律的生物钟还是让凌远在清早六点半自然醒了。

没有闹钟,没有水声,双人床的另一侧是空的,冰凉。

脑袋还沉着,但是已经睡不着了,凌远索性起来,准备给已经有些日子没整理的房子来个大扫除。

 

七点半。

洗手台前的镜子时常溅上去水花,自然干涸之后会留下椭圆色的印记,或者水滴聚得多了,会依依不舍地扯出长长的一条,拉到镜子最下面才算完。时间久了不擦,上面遍布零星细碎的斑驳。

——这种事情一般都是李熏然干出来的。他做事总是风风火火,经常开个门也能把门直接钉到后面的门托上去,给门托上的磁铁撞得咔咔响。洗脸更是这样,恨不得整个人一个猛子扎进水里去,要么便像是要把整个洗脸池子的水一块撩起来,溅得到处都是。

凌远叹了口气,弯腰在矮柜里翻了好久,才挖出个手掌长的橡胶玻璃刮,用的日子久了已经有些老化。凌远用左手试了试它的硬度,然后才取了抹布蘸水开始擦镜子。

作为一个从业多年严谨优秀的医生,凌远对某些细节的小事有着或多或少的偏执:比如皂盒一定要收拾干净、洗过的碗一定要沥干、穿过一次的衣服一定不能放回干净衣柜里去……当然还有镜子上的水渍一定要擦掉。

李熏然那时候一脸理所当然坚定不移地强调着:“二十大好几年的习惯了我怎么改得了?!”

后来在凌远每次一进卫生间就满脸惆怅地无形攻势下,李熏然终于服了软,有天下班回来带回来个小巧的橡胶玻璃刮,献宝似的举到凌远面前:“我妈推荐的,特别好使!以后我每周定期擦镜子哦,老凌你的强迫症可算是得救啦……”

后面李熏然说了什么,凌远记不清了,他那时候的注意力全在青年人形状姣好的腕骨以及包裹在上面薄薄的皮肤和隐约可见的青色血管上。黑色的玻璃刮被他在手里,在手指尖玩弄着,飞腾跳跃,像是欲振翅飞去的黑雀,像是孩童手中心爱的精巧玩具。

跟个孩子似的,李熏然答应的好好地,到头来不是在出现场加班,就是又蹭了什么伤不能着水,全须全尾的时候还要蹦跶着自己去扫房顶,说要把精细活留给外科医生来做。于是乎几乎每次都是凌远来收拾这面镜子。

最后一下,长条状的橡胶把水干干脆脆地从镜子上篦下来,凌远把它丢进水池,噗通一声,溅起半朵圆滚滚的水珠子。

凌远挽了挽快滑下去的袖口,叉腰“哼”了一声:小兔崽子。

 

八点多,凌远整理好了卫生间和两间卧室。

除了卫生间,厨房的边边角角也无不在说着,李熏然好久没有回家做饭了。

凌远会做饭,李熏然也会。两个人刚刚住到一起的时候李熏然还笑着说过,两人的技能点重叠,这是对天赋的极端浪费。

后来他又说,不浪费,刚刚好。

——李熏然会做饭,他总是炒些蔬菜,少油少盐,青素寡淡,主要是程序简单。唯有一道阳春面算得上他自称的“毕生绝学”,青菜挺括,汤清味鲜。凌远时常加班回来太晚,也不好吃些油重的,李熏然就邀功似的去煮面,再看着凌远吃。有时候看得兴起,就来抢着凌远的面吃两口,也不去拿筷子,说是“不然还要多洗一双,烦。”

凌远是个不折不扣的严谨外科医生。他能分毫不差地完成肝静脉血管的高难度吻合手术,也能照着菜谱娴熟地做好一道道菜,连菜色口味都精准得像是“本图案仅供参考”。

“人不吃货枉岁月”——李熏然总这么讲。所幸的是,和凌远在一起之后,爱人精准的厨艺手法也确实让他一个吃货的精神和肉体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所以不得不承认,“不浪费,刚刚好”。

吃饭之后的必备程序是洗碗。凌远总是习惯刷碗刷得像刷手一样神圣。李熏然也很仔细,毕竟他对吃的东西以及相关的所有内容都一贯无比上心,并且虔诚。

——只不过有些人的行为方式还真是二十大好几年的习惯,很难改变:洗碗池子旁边的瓷砖被他溅得星星点点的水渍,总是忘了擦。

凌远伸出手指,在瓷砖上轻拭了一下,又拂过长而弯曲的水龙头——平滑光洁,干净如新。

多久没吃上阳春面了。凌远想。

 


上午九点。

住宅区的空气里缓缓弥漫起喧闹的氛围,晨起时微弱的阳光已经换了角度,带着开始变得温热的力度,顺着阳台斜洒进客厅窗帘边上去。阳光下白底灰纹的窗帘显得微微透明,奶白色地砖上映出清浅的微影,是安静着一动不动的垂穗。

窗帘一角被轻轻勾住在沙发扶手上面放着的抱枕上,凌远几步上前,大力地拉起正片窗帘,动作干脆利落地将它挽起,系好。

窗帘下靠墙处一点小小的黑色引起了凌远的注意——客厅装修主色调是亮灰和白色,明快清亮。李熏然说这样即使在灰暗的阴天,也不会显得阴沉,也正是因为如此,一小点深色的东西落在地上,只要稍加注意,就很容易找到——是一枚扣子

……可能是之前藏在窗帘下面靠墙的一侧,刚刚被扫出来了。

仔细查看了这枚扣子,精确地通过上面的精巧图案判断出了它属于李熏然的哪一件衬衣。然后……凌院长的耳尖非常罕见并且可疑地红了起来。

凌远把这枚扣子擦干净,小心地收到床头柜抽屉的角落里,藏好。

对,一定要藏好。

 


十点,凌远准备出门,随便转转。

弯腰把鞋柜里本来就摆放得很整齐的鞋又微微调整,码了一遍。

凌院长的鞋多数是皮鞋,工作需要嘛。李熏然也总是时不时调侃凌远“西装革履,道貌岸然”。仅有的一双运动鞋还是李警官送的,以“凌院长身体太弱需要锻炼”为由,硬扯着他晨起跑步去。不过这个计划并没有执行过几次——因为李警官出警没白没黑,凌院长手术加班加点。

刑警这个职业,上管杀人放火,下管坑蒙拐骗。称不上跋山涉水,但也是绝对的脏,苦,累。作为刑警分队的副队长,身手矫健,李警官出任务总是身先士卒。

李警官太能折腾,连质量极好的皮鞋面上都有隐约的折痕。

当然,对等的,在行动负伤这方面,李警官简直称得上是作死的集大成者。

在认识李熏然之前,凌远家里的小药箱常备药品主要是胃药和止疼药,而在李熏然搬进来之后,药箱不但主要内容变成了绷带、纱布、碘酒之类处理外伤的常用药具,连体积都涨了一倍。

凌远把李熏然好久没穿过,已经开始荡灰的两双皮鞋抽出来,用软布一点一点擦干净。最后涌右手食指和中指弹了一个非常俏皮可爱的脑瓜崩在鞋帮子上,“熏然不要你们喽~”

皮鞋当然不会回答。

无趣。凌远撇嘴。

 


楼下车棚里的单车是某人心爱的宝贝,在他眼里这简直比凌远那辆汽车还珍贵。周末李熏然每每准备骑车子出去玩,凌远总笑他“李警官积极勇敢地用肺净化雾霾”,李熏然一边拎了钥匙带好鸭舌帽往楼下撒欢,一边毫不示弱地回应“凌院长制造尾气污染始作俑者!”

反正李警官也不在,凌院长本着合理利用资源以及减少雾霾排放人人有责的原则,偷骑了李警官的爱车。

并不是周末,也不是上下班高峰期,所以碧蓝晴天下的街道显得比平日里空旷了许多。凌远想起从前又一次,两个人不知道抽了什么风,大周末的自己坐在李熏然单车后面出了门。

那天天气不是很好,连阴天,风还不小。李熏然穿了件灰蓝色的夹克和一双刷白的滑板鞋,雄赳赳气昂昂地踩着脚踏板,额角发梢迎风翘着,像个刚学会谈恋爱的少年。闹腾欢叫着想要把自己心里的喜悦唱出来,想把自己的恋人带出去秀给整个世界的人去看。

然而凌远毕竟是个一米八六的大男人,不得不缩着腿翘着脚尖坐在李熏然骑得歪歪扭扭的26轮车后座上。李熏然忽然扯着嗓子叫了一声,周末在街上或走或站的行人都朝这边看过来,囧得凌远抬手就往他后背上拍了一巴掌:“闭嘴!”

李熏然笑,“盒盒”的低沉笑声顺着凌远抚在他后背的手,一下一下的,震到凌远心里去。

单车被某个另有所图的人骑得歪歪扭扭,每每都快要从自行车道窜到旁边的绿化带上去,人高马大的凌远低呼着,在又一次险些歪倒时狠抓上了李熏然的衣服。

前面的人得逞似的笑的更大声了。单车骑得飞快。

凌远也不闹他,只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拍着他腰侧,动作轻轻地,免得这个浑身上下痒痒肉的人像触电似的跳起来。

风渐渐大起来,李熏然的夹克兜着风鼓起来,往凌远脸上扑。凌远用一只长手环过李熏然劲瘦的腰,抓好夹克的衣襟,妥帖地环着,一动不动。

李熏然悄悄红了耳尖。

时不时有路人看过来,李熏然终于没了炫耀张扬的勇气和脸皮。车把扭了个弯,拐上旁边的一条小路。因为担心自己是不是红了脸,他没有回头:“回家吧?”

路边汽车鸣笛声、发动机声,嘈杂混乱,凌远没有听清恋人这句轻轻地话,他大声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回——家——吗?”李熏然忽然扯着嗓子叫起来,掩不住尾音喜悦的上扬。

凌远笑,环着李熏然的手又加了点力,他把脸侧贴在了李熏然的后背上,“这样就能听清楚了。”

顿了下,凌远的音量忽然放大:“好——回家!”

 


回过神来的时候,凌远发现自己刚刚巧骑到了一条老街的街口。李熏然以前说最喜欢这里的酸奶和粉,常常扯着他来。这是为数不多保留至今的老城旧貌,相较于其他的细窄胡同,这街道更宽敞通透些,如今更因为人们心中那一点怀旧的思绪和一些美食报道的推荐,不少小商小贩便在这两边青砖墙外灰瓦顶下驻扎下来了。

开春的时候最热闹,“猫冬”到了最后的尾声,旧时年节时分各家储备的零嘴吃食、家常用物也开始有些许的缺少——冷却了有些时日的商铺和小摊的生意活泛起来了。老城熟悉的口音从街头到巷尾连成一整片,缠绕住纷飞飘落的柳絮,只能春风来裁出细碎鲜嫩的枝叶来。

河开,燕来。

如今的早春时节远没有从前那些仪式感,更多是些青春年少的孩子们在为气温回升准备春游而欢欣鼓舞着。老街尽头几株玉兰花芽刚刚抽起,就时不时有着结伴来玩的十八九岁孩子们抢着拍照片。

正是老话说“二八月,乱穿衣”的时节,不少人半厚的棉衣还没换下来,有些急性子的青年人就把单薄靓丽的春装翻出了衣柜。

大半的巷道被前排的屋子挡在阴凉里,青石板贯是凉津津的。现下春风里还掺杂着未退的寒气,正鼓着劲地吹散街凌远站了许久周身方才聚起的一点暖意。两边商铺间夹着一两扇低矮的院门,是居住在这里的人家。春节时贴好的大红对联晒得掉了色,寡淡极了。屋檐下有搭好多年的燕子窝,麻雀还赖在里面折腾。

凌远入神地看着一只小小的雀儿跃上屋檐,飞过院门,不小心差点撞上旁边路过的人。

是个高挑的姑娘,穿着件长到膝弯的薄开衫,小脚牛仔裤恰到好处的露出脚踝,脚上一双浅色皮鞋——现在的年轻人都喜欢这么穿。

作为医生,凌远十分不认同这中在春寒未退的假象回暖时节露着脚踝跑来跑去的行为,尤其是对李熏然;当然,凌远也不得不承认露出来那一小截纤瘦有力的关节骨骼确实非常有吸引力,特指李熏然。

虽然职业需要所在,局里不少人也笑称李警官是“制服诱惑”的典型,但是李熏然本人却总是能不穿就不穿这身警服。不同于凌远上班下班都习惯于西装革履,李熏然骨子里还是有些叛逆张扬的性格,私服也尽是些潮流青春的样式。

凌远以前笑着问他:“你把自己打扮得像个二十出头的孩子,就不担心我有种老牛吃嫩草的感觉?”

那时李熏然正横躺在院办沙发上翻着本A3大小的杂志,毛茸茸的脑袋枕在沙发扶手上,沙发放不下他一米八二的个子,长腿大喇喇地伸出沙发另一头,小脚休闲裤细致精巧地挽好,脚上是短袜和白色滑板鞋,踝骨劲瘦精致,就那么大喇喇地露在外面。

他黑亮的眼珠跟着杂志上一行行的字转啊转,过了好久才漫不经心回一句:“我都不嫌你老,你居然嫌我年轻?”

从饮水机那边走过来,凌远还得绕开李熏然伸得老长的脚,听了这话他又气又笑地在李熏然露出来的脚踝上拍了一把。

“啪”,干脆又响亮。

“闭嘴。”凌远把水杯放在茶几上,俯身去堵李熏然的嘴。

 

 


街尽头是李熏然喜欢吃的生煎馒头铺子,外带的窗口排了老长的队,长龙里男男女女老少皆有,有个精神矍铄的老人居然在用一个旧时的半导体收音机听着新闻:“……追悼会昨日在市局举行……”

凌远看着直乐,忽然就把这场景拍下来问问李熏然——这小子每回为了这一口吃的就愿意排这么老长的队?

掏出手机,竟然意外地看到了李熏然的短信,半小时前发过来的,也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听见——“老凌!累死我啦!下午我回来,记得带吃的回家,我要……”

短信后面老长一串的名词,三个字四个字的排成整三行,全是吃的。生煎馒头正巧也稳当当地立在第一排最前面。凌远认命地站在刚才自己还在嫌弃的长龙后面。


……


临近正午,凌远刚拎着好几个塑料袋推开家门,就听见卧室的座机响个不停,直到他用脚后跟合上门又换了鞋,电话铃还是不依不饶。

凌远小跑着去接电话,一看见是韦天舒的号码,接起来就没好气:“你今天怎么打起我座机来了?”

“你手机关了大半天的机怪我咯?我知道你今天放假在家,我妈点名请你今儿个晚上来我家吃饭,要做竹笋炖鸡给你,硬是哄着我去市场买活鸡!嘿我说你小子面子怎么这么大呢?我这脏活累活都是我的,完了享福的好事都是你的……”

“三牛啊,今天熏然回家,我就先不去你家了啊。你替我给咱妈请个假。”

韦天舒在电话另一头噎住了似的,静了好半天没有说一句话。凌远可不打算放过他,“不过竹笋炖鸡还是要的,改天我一定要在医院看到!”

 


挂了电话,凌远又急着去厨房收拾自己刚才胡乱放在餐桌上的几个塑料袋,却意外地在桌边看到了一个人。

几个灰脚印一路从门口踩到餐厅,李熏然穿着警服坐在桌边,右手两根纤长的手指捏着半个鸡肉生煎馒头,腮帮子鼓鼓的嚼的正欢。

“熏然?”

“老凌~”李熏然笑,圆亮的眼睛反射着中午洒进屋里正好的阳光,亮晶晶地照进凌远心里去。

“我回来啦。”

正是早春大好时光。风吹起窗帘,阳光忽地涌进来,奶白色的地砖干干净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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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刀子……如果我写的不清楚大家没看出来刀子在哪……就当没有刀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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